用生命捍家園的茂谷農:蘇阿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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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「爬過暗山的山坳後,看到環山面水的石壁坑,原來的沉鬱的心情忽然開朗了起來,吹來一陣涼風,沁人心脾,通體舒暢好不快活。就這麼地決定,要在這邊過我渡過下半生。」來自台北三峽的茂谷柑農蘇阿杏(見圖:關亦然攝)回憶地說起為什麼來到石壁坑定居的原由。

 

       阿杏組大半生在江湖求生存,最後選擇務農,以殷實的腳步來度餘生。阿杏姐表示:「務農是最殷實的工作,只要有一分努力,就會有一分收獲,只要認真對待果樹,果樹給的回報肯定不少;但不能想要欺騙果樹,如果欺騙它,那果樹也會回報你。假如施用肥料時,用化學肥料,而不是用有機肥料,那果樹也會開著很茂密的花,讓你開心大笑好一陣子。但是開花不結果,這就是欺騙果樹的下場。」

 


為捍家園成潑婦

 

 

       九二一地震後,河川管理局決定河川水利地不再放租,砂石業著馬上盯上了阿杏姐賴以維生的茂谷園,準備在園子的河川地上開採砂石。只有稚子相陪的阿杏姐,這園子可說是生命的全部,怎麼可以讓人奪走!有黑道背景的砂石業者也不是省油的燈,二方展開了一場殊死鬥!

 

       隔日早上,阿杏姐的茂谷園外圍滿了十數台砂石車,司機手上還佈滿刺青,把引擎催得轟隆隆直響,用這諾大陣仗,對付一個婦道人家。

 

無可退路的阿杏姐豁出去了,趕緊到農舍內拿出玻璃瓶,裝滿七分滿的高級汽油,在瓶口放上小布條當作引線,用打火機點上火,把這汽油彈往那大陣仗的砂石車陣丟過去。


碰!

 

就這如雷般的響聲,把所有的卡車司機嚇得屁滾尿流,馬上開動砂石車落荒而逃。

 

阿杏姐贏得了第一場戰役,成功地撃退了惡勢力的武力恐嚇,但苦難並沒有因此結束。

 

「武的不行,那就來文的吧!請個律師把人告到累死!」有黑道撐腰的砂石業者,總是如此的對待著善良殷實的農民。當然口口聲聲保護人民的政府,這時好像是睡著了!

 

 通緝犯

 


收到法院的被告文書後,阿杏姐一早就出門,搭乘早上六點的第一班公車到東勢,再轉車到豐原,在改搭火車到苗栗,趕著早上的十點的出庭。雖然已搭上第一班公車出門,但還是沒有趕上出庭時間,遲到快一個小時,在路上還不斷打電話到法院說:「對不起!」

 

第一庭只是詢問狀況,進一步審查要等第二庭後。

 

一次出庭,就浪費一天無法工作,少賺八百元的生活費,對於生活擷据的阿杏姐可算是不少的損失,而車資、飯錢、水錢也是沈重的花費。一次出庭,少說損失一千五百元。

 

連續五次的出庭文書,阿杏姐都沒有出席,終於變成了通緝犯。第六次要出席前一天,阿杏姐打電話給熟悉的警員說:「明天我要出庭,沒有車……

 

那警員馬上會意──這抓到通緝犯的三天榮譽假和嘉獎自動送上門來了──趕緊回答:「沒問題!沒問題!明天我送你上法院。」

 

阿杏姐又補充道:「去法院沒問題,可是回程怎麼辦?」

 

警員:「這也沒問題!沒問題!」

 

第二天在往法院的途中,警員塞了一千五當作回程的車資。

 

出庭時,法官大怒:「刁民!你把法院當作什麼地方?五次要你出庭都沒有到案?」

 

阿杏姐氣定淡然地說:「我沒有把法院當自己的廚房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。你以為我每天在家裏閒閒等法院的開庭嗎?你要知道我是艱苦人,每天要努力工作才能換得一碗飯吃,這些日子我都在梨山工作,住在梨山根本沒有收到法院文書。」

 

法官默然一陣子,再問:「這個官司很麻煩,要不你就認罪好了,我幫你判輕一點。」

 

阿杏姐大怒道:「這什麼天理,我無故被告,有許多證據佐證我的清白,為什麼要我認罪呢?法官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?這段話有沒有列入記錄呢?」

 

法官嚇得臉色蒼白,馬上改口說:「我會好好審查!」

 

皇天不負苦心人,阿杏姐贏得最後的勝利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砂石業者說:「我從淡水河開始就這樣地吃了不少人,沿路往南一路都沒有搞不定的人,怎會敗在一個大安溪岸的女流之輩呢?」

 

頂著烈焰為茂谷擦歐蕾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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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序進入七月,艷陽正發散著無比強大的紫外線,把大地烤成一片焦火地獄般的炎熱。

 

 茂谷柑小果粒外有一層油脂在保護著,在艷陽光線照射下,讓掛在樹梢上的閃閃發亮的小綠球,有時那反射的光線會刺進眼睛。在被焦陽烤的小果粒,外層的油脂讓小果粒表面溫度高達六、七十度以上。正在打粒籽(註:即蔬果)的阿杏姐(圖:關亦然攝),臉龐不小心碰到閃閃發亮的茂谷柑小果粒時,馬上浮出紅紅的燙傷腫塊。

 

對阿杏姐而言,這些閃閃發亮的小果粒無疑是自己的千金,全指望著她們將來能嫁入豪門,改善自己的生活困境。生怕焦陽曬傷了她們的膚色,每個農民都會為他們的千金塗上歐蕾防曬。

 

茂谷柑歐蕾的主要成份為碳酸鈣(CaCO3),有些農民圖個方便,只是用噴灑設施,將園子的茂谷柑噴灑碳酸鈣,讓園子的茂谷柑樹,附上一層薄薄的一層碳酸鈣,這時茂谷柑樹看起來好像是落湯雞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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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作法,除了果粒外,葉子也會附上一層薄薄的一層碳酸鈣(圖:關亦然攝),影響光合作用的進行,減損能量蓄積。 

 

多數農民則會選擇用油漆刷,將每個小果粒塗上厚厚的一層碳酸鈣。許多人相信,只有一層薄薄碳酸鈣看起來似乎很難抵擋住那紫外線,唯有用油漆刷塗碳酸鈣這才是最好的作法。

 

茂谷柑歐蕾用碳酸鈣加上白膠和一些水,再用攪拌器,攪拌而成。但每個農民還會依自己的經驗與農地狀況,分別加上一些私房配方,以期讓這些千金可以得到最好的保養。因此原來是白色的歐蕾,也會看到粉紅色或其它顏色的歐蕾

 

人活著健康就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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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(二○一二)年八月二日,蘇拉颱風為石坑壁帶來強烈風雨,連水泥電線杆都被吹倒(見圖,攝影:施朝祥)。人可在房子裡遮風蔽雨,但農作物卻得直接面對大自然無情的摧殘,尤其石壁坑以水果居多,最怕的就是強風。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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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阿杏姊三日凌晨四點起,就頂著風雨,去察看果園損失的情形,可謂慘不忍睹。但那時風強雨大,阿杏姊只得回家,直到中午風雨停歇,她就挺著老邁的身軀,到果園去收拾殘局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果園慘不忍睹,其中幾株果樹被硬生生折斷(見圖,攝影:關亦然)。阿杏姊看著她的果樹,嘆道:「這欉我已經種了五六年,很大欉。唉!就這樣沒有了……」

   

         望著這樣的慘狀,阿杏姊只好自我安慰:「唉,這樣損失不算什麼,人活著健康就好。」

   

         除了茂谷柑的果樹以外,阿杏姊的芭樂樹、芭蕉樹均被折斷。阿杏姊望著倒在地上的芭蕉,對訪問者說:「這個芭蕉已經熟了,你拿去。」說著,就拿起工具,以俐落的手腳,擷取一段芭蕉,背在肩膀上。

 

阿杏姊小顆的茂谷柑樹被颱風吹倒了很多顆,滿地都是茂谷柑──照顧得比阿公還好的茂谷柑(見圖 攝影:施朝祥)。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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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心疼!心碎!還是得努力工作,阿杏今年已經向農會借款投資在這塊園子了,雖然手上拿到了爛牌,總得把這張牌打到最好,損失弄到最小才行!不然還能怎麼辦呢?就這樣子阿杏姐把手都給弄殘了! 

  

        阿杏姐大罵:「這是誰取的爛名子『輸啦』(蘇拉),每小時只走八公里,比我走路還慢!」


 回到阿杏姊家中,阿杏姊問:「這一欉一欉,親像我囝仔,我是看伊細漢到大,看伊這樣倒落去,會不會感到心痛?你不是做田的人,你不會理解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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